据胡恒松统计,目前地方城投所担负的隐性债务已经突破6万亿,而整体债务规模已达15万亿,且由于此前多采用“借新还旧”模式还债,因此城投所面临的债务压力不断抬升,风险进一步累积。
不久之前,财政部表示,“将制定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防范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稳妥化解隐性债务存量,推动城投公司市场化转型”,同时 “坚持中央不救助原则。建立市场化、法治化的债务违约处置机制,稳妥化解隐性债务存量,依法实现债务人、债权人合理分担风险。”
为了限制地方隐性债务规模继续扩张,对于城投公司银行贷款与债券的监管将会愈加严格。银保监会发布的“15号文”,限制了银行对城投的授信与融资。同时,银保监会对于发债主体信用评级的限制逐渐提高。
根据天风证券数据,2021年发债主体中,超过70%的城投公司主体评级在aa以上,而aa-主体当前的三年、五年债券发行利率均已超过8%。在高财务成本的情况下,70%的城投债券期限都集中在3年以内,容易因集中还款产生经营问题。
在债务累积与监管加强的压力下,一些城投开始尝试扩大其融资渠道或转变融资思路,以此纾困,而其思路大致可分为四类:
1. 借由融资租赁公司,为城投项目提供融资;
2. 通过新型的资产证券化工具,盘活城投公司的存量资产;
3. 引入社会资本、减轻资金压力,以新的运营模式活化存量资产;
4. 对企业进行股权投资,促进企业成长,获得投资回报与存量增值。
这些新的融资渠道与融资思路,能够拓宽城投公司的融资渠道,在短期内为缓解其债务压力提供工具,在长期内为城投公司转型提供契机,形成长期的整体性收益。
融资租赁
以灵活而低成本的方式获得融资
近十余年,融资租赁业务在我国迅速成长,这得益于融资租赁业务所具备的三个特点:项目周期较长,最高可达20年;利率相对较低,根据不同项目情况,一般在4%—7%之间;融资模式众多且灵活,如风险租赁模式中,出租人以一定比例划分租赁债权与投资份额,在减少承租人资金负担的同时,获得租金和股东权益。
融资租赁业务所具备的这三个特点,可以为城投公司提供偿还期限较长、利率合适的融资。不仅如此,城投还能依赖专业的融资租赁公司获得可靠的凯发k8官网下载的解决方案,在解决融资问题的同时盘活资产。
如2018年末,为了解决西安的停车难题,西安城投与隆翔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合资成立西安城投隆翔停车公司,由隆翔提供凯发k8官网下载的技术支持,并通过城投融资租赁公司引入银行资本,为停车场增建与智能化改造项目提供高达50亿元的融资租赁服务,通过出售车位产权、特许经营权、委托经营形成短长期性收益,用以偿还租金。“城投 融资租赁”的模式,为西安提供了停车凯发k8官网下载的解决方案所需巨额资金,在盘活车位存量的同时提供了增量,并进一步提高了西安的静态交通状况与城市服务水平,推动西安城市更新与存量资产活化。
在动态交通上,融资租赁也能成为打开存量宝库大门的钥匙。如2021年,交银租赁与上海临港交通、上海临港公共交通,联合展开9辆数字轨道电车的融资租赁业务,以运营收入还本付息。而临港数字轨道电车拥有运行速度快、载客量多等特点,不仅可以缓解临港地区的高峰出行压力,还将临港的主城区、产业园、物流园、大学城以及居民社区全部串联在一起,用数字轨道缩短了临港产—城—学—研—用的物理间隔,也为当地存量加速活化提供了无形的轨道。
在非交通领域,融资租赁也同样可以派上用场。2010年,重庆机电与中石油合资成立昆仑金融租赁公司,在为中石油提供融资租赁、推动当地油气开发的同时,也促进了当地石油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以及化工、工业园区存量的活化与增值;成都金控租赁为某42mw水电站提供融资租赁,根据水电站超长寿命,提供了20年的融资期限。
在这些具有稳定的现金流、风险较低的城投项目上,融资租赁的利率较低。如苏州金融租赁为常熟交通提供融资,融资成本仅为4%;农银金融租赁为福州地铁项目提供融资,利率仅为4.24%;苏州轨道交通公司通过中车租赁公司实行融资租赁,融资成本为4.65%,在其他融轨道交通融资租赁项目上,综合利率皆比5年期lpr低0.25%。
融资租赁能够成为撬动存量活化以及地方产业与经济发展的支点。尤其在涉及大规模资金的经营性项目上,出租方与承租方可以根据项目灵活拟定融资租赁方案,有效避免城投公司被迫“借新还旧”的困境。而融资租赁也可以成为城投公司撬动存量、引导产业发展方向的支点,在为城投债务纾困的同时,提供城投转型的契机。随着未来城投的融资渠道收紧、借贷期限缩短,这种具备高灵活性的长期融资方案将会得到更加广泛的运用。
资产证券化
用新型工具盘活存量资产
为了促进当地产业发展,城投公司会为中小微企业提供灵活的融资,而这也导致城投公司保有大量存量资产,流动性受限。而随着近两年资产证券化不断推进,城投公司也有了新的退出途径。但与此相对,越是灵活的融资方式,对于证券化过程中尽职调查的要求越高。
然而,城投公司设立的融资机构却拥有天然的优势:他们在当地深耕,对当地的企业、产业都有深刻的了解,在信息的掌握上较为充分,因此能够以较低成本挑选出合适的基础资产进行归类与证券化。
在此优势的基础之上,城投公司的资产证券化拥有三大作用:
1. 以极低成本盘活城投公司的存量资产,为城投公司提供融资;
2. 加速城投公司资金流通速度与使用效率,为更多企业与项目提供低成本融资,促进企业与产业的发展;
3. 凭借低成本融资优势,吸引企业落户、产业集聚,更好发挥国资的引导作用,进一步活化当地存量、促进存量增值。
如2021年初,西安城投租赁将其融资租赁合同余额,依照不同的收益、风险水平进行组合与打包,以应收租赁款作为基础资产发行abs计划,项目储架60亿元,首期10.37亿元。由于西安城投租赁背靠城投集团,能够在低信息成本有效防止信息不对称所致风险,因此其各等级票据的利率可控制在3.4%—3.8%。无独有偶,广州越秀租赁、中关村科技租赁两家公司,都曾以中小微企业的融资租赁合同余额作为基础资产发行abs,综合利率均在4%左右。
这些城投公司通过融资租赁项目的资产证券化,在盘活手中有形资产存量的同时,又以融资的方式为当地产业发展提供助力。不仅如此,最近城投公司手中握有的大量无形存量资产,也在实践中形成了证券化的退出路径。
根据国家知识产权局数据,2021年我国专利商标质押融资已达3098亿元,并以每年20%以上的速度持续增长。为了盘活知识产权的存量市场,2021年11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开展营商环境创新试点工作的意见》,提出要开展知识产权证券化试点工作。
尽管无形资产证券化存在着信息不对称的问题,但城投公司却能通过资质优势以及园区运营资料形成的信息优势,以更为恰当的方式对这些无形资产进行估值定价,融资成本极低。
如我国首单技术产权证券化项目——温州知识产权abs开发过程中,当地知识产权评估机构以及资产评估机构,从园区与企业手中获得相关资料,由城投融资担保公司参与担保,并由兴业证券负责发行。受益于这种特殊的模式,温州知识产权abs的利率还不到4%。与此例相似,深圳高新投发起多次知识产权质押abs,甚至进一步将利率压缩至2.98%。
由此可见,资产证券化不仅可以作为一种盘活存量的手段为城投“减重”,更可以成为城投公司的低成本融资手段,为其以高周转、低成本的模式为企业提供融资提供基础。在此过程中,企业与产业同时获得成长,推动其存量资产得到活化与增值,最终形成产业—城投—企业三方共赢的局面,为城投的转型提供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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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入专业公司
在减轻资金压力的同时提高运营效率
步入存量时代,运营的重要性逐渐彰显。然而,专业化、精细化的运营,却需要时间、资源与技术的积累以及资金的投入,因此部分城投尝试引入专业公司,对各类项目提供专业化的运营。
这样的模式至少存在三种好处:首先,城投公司可以通过出让部分项目股权、特许经营权或代理运营权获得资金,通过专业运营撬动更多的社会资本;其次,可以减少城投公司自身的运营风险,提高运营效率,助力盘活存量、促进增值;再次,专业公司可以为城投公司的运营优化提供借鉴,为其转型提供契机。这些优点,在产业基金上有较为显著的体现。
根据发改委公布的产业投资母基金名单,中国目前约有千只产业母基金,涉及各级子基金与母基金总数超过七千个,管理资金规模超过2.3万亿。但李宇辰的研究却表明,各级产业基金的资金使用率仅有10.01%,大量冻结资金却仍需支付大量利息与分红,运营效果极差。在这种情况下引入专业基金运营商进行市场化与商业化运作,能够有效提高资金使用效率,让国有资本发挥更大的杠杆作用。
我国产业基金杠杆率情况(李宇辰《我国政府产业基金的引导及投资效果研究》)
以山东海洋投资为例,在国家海洋战略的倡导下,山东海洋投资与国内知名私募股权投资管理机构——明石投资、跨国投资集团正大环球投资达成合作,成立山东海洋明石产业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管理蓝色经济区产业投资基金,由此撬动了社会资本,为当地海洋科技产业、海洋装备制造业以及战略新兴产业的调整与发展提供助力。
蓝色基金在推动产业发展的同时,也促进了山东海洋集团的存量活化与增值:山东海洋集团运营的港口与冷链物流园区均是车水马龙;深远海绿色养殖项目形成了“陆基产业园区 深远海产业园区”的陆海产业集群式发展模式,带动上下游产业链上万就业岗位、形成百亿级产业集群;新兴海洋凯发k8官网下载的技术支持下建设的“耕海1号”项目,集自动化养殖、渔业、文旅等诸多功能于一身,成为了山东的“海上粮仓”。
在引入外资与商业资本扩大基金规模的同时,山东海洋投资成功将优秀的基金运营商引入到产业基金当中,使得该基金有着更高的运营效率,规模从初创时的80亿扩张至目前的300亿,进一步放大了国资的引导作用与对产业的促进作用。与此相似,浙江省产业基金也通过与杭州众芯咨询公司、越芯投资、沨华投资等具有优良资质的投资公司达成合作,通过其专业的运营资质盘活产业基金,促进当地产业发展。
这种引入专业公司的方式,在一些城市服务领域逐渐兴起:广州无线电集团与广州致远城市运营管理公司合资,成立广州广电城市服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提供智慧城市凯发k8官网下载的解决方案;新昌城投与金地物业成立合资公司,着力城市运营管理。在这两个案例之中,城投公司与专业公司建立合资公司,在缓解其资金压力的同时,为居民提供了更加优良的城市服务,由此成功盘活其存量资产,为城市提供了整体性的存量增值。
在引入专业公司的过程中,城投不仅获得了融资,还借由专业公司实现了提升运营效率与运营质量的目标,为城投转型提供了一定的借鉴经验。不仅如此,运营与服务的提升,又进一步推动存量的活化与增值,最终形成区域—城投—专业公司三方共赢的局面。随着城投转型继续深化,这种模式也将获得更多的青睐。
产业投资
通过长期布局赢取整体性收益
近些年,一些城投开始通过产业基金、创投基金及融资租赁等方式为园区企业实行股权融资,在促进企业成长的同时,以投资实现融资。
与一般的风投公司相比,城投公司拥有信息优势与资质优势,能够通过与园区运营商、高校研究所进行合作,来减少信息不对称,提高其投资效率,因此这种模式具备几个优点:
1. 城投公司可以通过“园区运营商 天使投资人”的模式,在降低信息成本的同时降低投资风险;
2. 这一模式下,城投公司最终通过ipo、股权回购等方式退出,具有“以小博大”的特征;
3. 通过对优质的项目、企业与产业进行定向投融资,发挥城投公司的产业引导作用,为区域与产业发展提供助力;
4. 城投在企业、区域、产业的发展之中,还能获得存量活化与增值的长期收益,形成共赢局面。
如2015年,重庆两江产业集团通过“订单招商 股权融资”的方式,向互联网企业猪八戒网注资10亿元、持股13.9%,让猪八戒网为其运营的园区提供数字化与孵化器的运营服务。当前,猪八戒网的估值已经达到约300亿元,而两江产业的手中的股权市值,也达到40亿规模,在6年内翻了4倍。在此过程中,两江产业不仅获得了股权增值,还通过猪八戒网的服务提高了园区运营效率。
除了担当“天使投资人”外,一些城投公司更利用其园区的资质以及长期的运营经验,为园区企业提供融资的同时进行上市指导。如2008年,杭州一家初创企业安恒信息公司陷入资金困难,但它拥有专业的团队与高研发投入,具有很好的市场前景。这时,杭高投发现了这只“潜力股”,在为其提供融资担保、信用贷款的时候,还通过创投基金为其融资。2020年末,安恒信息在杭高投的指导下成功上市,杭高投则通过ipo实现退出。这也正是张江高科所推崇的“科技投行”模式。
2014年以后,张江高科以“科技投行”作为转型目标,以“直投 基金”促进企业与产业发展,逐渐完成了从“基金投资者”向“基金管理者”转型。在园区企业孵化上,至2021年上半年,张江高科集团长期股权投资65.91亿,占总资产18.39%;形成投资收益高达16.90亿,甚至高于其14.75亿营收,有显著的资产增值。在“科技投行”加持之下,其孵化器的出租率高达94.15%。
除了长期股权投资之外,还有部分城投公司采取了“借壳上市”的方式实现融资,不仅能够在短期内获得大量资金,甚至还能进一步推动产业发展。如武汉新能出资28亿增持辽宁航锦科技,并要求航锦将总部迁移到武汉。武汉拥有中芯国际等大型芯片企业,而航锦落户则可以进一步推动其本地的芯片和通信业务形成进一步的聚集与协同。武汉新能不仅通过“借壳上市”完成了融资,也通过“借壳上市”推动了芯片产业的发展。
无论是争当“科技投行”还是“借壳上市”,针对性选择股权投资的项目,都可以在通过投资实现融资的同时,促进园区内企业成长,推动产业与区域发展,形成更强的产业集聚效应。在此基础之上,城投公司的存量资产得到活化与增值,以投促融,最终形成整体性收益与区域—产业—城投—企业四方共赢的局面。
尽管当前的监管逐渐加强,地方城投融资渠道收窄,但部分城投公司却也因此通过开辟新的融资渠道实现融资,摆脱了“借新还旧”的旧路径:融资租赁可以形成长周期、低利率的融资;资产证券化可以活化城投公司的各类存量资产、加速资金流转;引入社会资本与专业公司,不仅可以实现表外融资、减轻资金压力,还可以提升运营效率与服务质量;而进行产业投资则可以在获得股权增值的同时促进企业与产业的增长。这几种融资方式,不仅可以为城投公司提供融资,还为城投公司提供了转型的契机。城投甚至可以借由这些融资工具,构建整体性收益、实现多方共赢,去营造更加光明的发展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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